竹箭如流矢，飞行大壑中。
鸟啼千嶂雾，人语四山风。
涉险功名簿，当关气象雄。
天光通一线，时露夕阳红。
——冉崇治《由龚滩至羊角碛杂咏》
武隆的“敦刻尔克”
二战时期，英法联军的“敦刻尔克大撤退”被当作人类战事上英勇撤离的形容词。2016年武隆区羊角镇的避险搬迁，似乎也有几分此种意味。
羊角镇位于武隆西部，距城区约20公里，前临乌江，后靠重岩，场镇呈一字形，占地约1.78平方公里，后山山形宛似羊角峭立，故名羊角镇。江边有乱石碛坝，又称羊角碛。据《涪州志》载：北宋时期，官府曾在羊角碛置白马盐场，立盐灶400余眼，羊角成为地方盐业熬制中心，贵州盐商来此购盐销售，羊角商业便十分兴旺。至清乾隆五十一年，羊角李家湾发生山崩，泥石流淤塞构树坝河段，使乌江改道形成险滩，上下船只必卸载轻舟过滩，下水还要请滩师导航，从此羊角成为上下船只货物运输中转港，商业空前繁荣，被誉为“小涪州”。宣统三年（1911年）武隆分县，曾设治于羊角庙堡；民国十九年（1930年）为涪陵县第五区所在地，辖十八乡镇。
时间推移到公元1991年，三峡库区及长江支流两岸崩滑体普查发现，羊角场镇危岩滑坡，共有11处大型危岩体、30多处危岩点。地质灾害防治专家提出：“羊角场镇危岩要采取搬迁避让、监测预警。”相关部门监测分析，在极端天气情况下，羊角场镇危岩滑坡存在随时发生局部坍塌的可能。从中央到市、区都高度重视，并要求2016年年底完成羊角场镇整体避险搬迁，整体搬迁至土坎建设新的羊角古镇。
从险情一开始出现，武隆区移民局便及时派出信访科干部王代余长住羊角镇，对危岩隐患勤密观察，随时汇报。并抽调副局长陈晓容出任武隆区危治办副主任，负责协调、动员、指挥搬迁工作。区移民局始终牢记职责任务，主动、积极围绕羊角场镇避险搬迁，争项目、争资金，确保了避险搬迁工作的顺利推进。
“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”念家情怀，谁都会有。对于搬迁，羊角场镇居民起初难免存在抵触情绪，一部分人甚至认为山体滑坡是危言耸听，不愿搬离故土。为让群众认识到此类灾情的危害，区移民局先后组织37名村组干部和群众代表赴四川汶川县草坡乡、本市南川区天星古镇和武隆区大洞河乡等，实地参观，亲临曾经的险境，去真切地感受到自然灾害的危害和搬迁后的变化。为让更多群众意识到身边的危险，区移民局还组织多批群众前往危岩点实地观察，周家兴就是其中之一。“太危险了，一定要搬走!”周家兴回家后逢人便讲。于是，羊角镇越来越多的群众意识到，搬迁是政府对百姓生命财产的保护，是党和政府对人民群众真情大爱的具体体现。
武隆区政府原本计划大战50天，在2016年7月底完成羊角镇移民搬迁和安置。但计划没有变化快，6月2日凌晨2点，羊角镇上空电闪雷鸣，紧接着滂沱大雨倾泻而下，顷刻间山洪爆发，泥石流奔涌而来，羊角碛社区豆牙湾村民代云芬、肖书林等5户楼房1至2层被填埋，12人被困楼顶。他们绝望地在楼顶发出阵阵呼救。早上7点，更大险情传来，朝阳村、青春村多处发生泥石流。更要紧的是，马家危岩新出现了38毫米裂缝，危岩就像悬挂在羊角场镇数千名群众头上的一把利剑，随时可能直刺而下，一时间气氛格外紧张。
暴雨还在持续，武隆区委区政府当即决定，6月3日到6月8日，启动应急避险紧急搬迁方案，6天搬离7569名群众！6月3日，武隆区抽调近500名干部成立15个集团，采取“一帮一”、“一帮几”的方式，对险区群众开展“包人员撤离、包财产处置、包房屋腾空、包食宿落实、包后续服务”五包工作。
区移民局紧急行动，组织全局干部职工全力以赴赶赴羊角镇，组织实施应急避险搬迁工作。局领导黄锋、苟川、李兴华、姜霞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组织实施搬迁工作。6月2日深夜，局长黄锋赶到现场后，立即指挥搭建临时帐篷，通宵达旦。6月3日，局领导李兴华、姜霞带领导全局职工，顶着酷暑动手搭建帐篷。截止6月3日下午4点，共搭建临时帐篷87顶。与此同时，局领导深入搬迁户，耐心细致做思想工作。他们细心倾听搬迁户心声，了解其生产、生活实际困难。他们耐心讲，把险情危害讲明白，把搬迁政策讲明白，打消搬迁户后顾之忧；他们真心帮，帮助搬迁户跑手续，联系车辆，帮忙搬运，直到每户全部搬离。在帮助居民向电搬家时，工作组成员涂永茂正患重感冒，身体十分虚弱，但仍然带头帮着抬棺材等大件物品，几次差点晕倒现场，令搬迁户大为感动。帮助贺廷佑搬家时，工作组成员顾不上吃晚饭，一直忙乎到晚上8点。当他们正准备离开时，发现隔壁搬迁户正焦急等待车辆，局领导苟川又立即帮助联系车辆，一直忙到深夜。
在此过程中，搬迁户需要什么，移民干部职工就帮助解决什么。他们一次又一次穿梭在羊角古镇青石板路上，记不清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，汗水浸透的衣服湿了又干，干了又湿，留下一圈圈白色汗渍。短短3天时间，区移民局承包的搬迁户全部搬离险区，圆满完成了区委区政府安排的任务。
羊角避险搬迁，短短的6天时间内，共搬迁安置1843户7569人，企业56家，拆除房屋面积45万平方米，创下大规模应急避险搬迁的奇迹，彰显了“武隆精神”，铸就了“武隆效率”和“武隆速度”，得到市委市府的高度肯定。
2018年下半年，羊角移民进入土坎新家入住安置阶段，区移民局局长黄锋与分管副局长杨曌，带领相关科室干部职工，以主人翁精神，在其中做了很多深入细致的工作。
我们在采访中看到，土坎关滩村兴建的1900余套羊角搬迁移民安置房于已经全部完工，水、电、气、路、通讯和污水处理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，道路两旁绿草成荫，路灯敞亮，青石板阶梯古色古香。古镇全面建设正在有序进行。
那一天，恰好有一场针对搬迁居民所举行的专场招聘会，人头攒动，场面火爆。羊角避险搬迁户，先后有200余名居民，通过这样的招聘会找到了工作。
羊角古镇对外交通的重要一环土坎互通立交项目工程正在推进，预计将在2020年4月建成通车。届时，外来游客将更方便更快捷地一览新羊角古镇风光，品尝特色美食，更多的搬迁居民也能搭上“旅游快车”，吃上“旅游饭”了。
五里滩的守护者
王执中是土生土长的羊角碛人， 70多岁了，是一位有着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。他当上村支书的第一天起，就立下誓言：“绝不辜负全村人的信赖。”后来，他虽然退休，但一直履行着自己的人生信条。满头白发，掩藏不住内心的激情；洪亮的声音，依然挥洒着他骨子里的充沛精力。在武隆区，近年来就流传着他在羊角危岩避险搬迁中的感人事迹。
2016年6月2日晚的一场暴雨，很多武隆人记忆犹新。可是，这场大暴雨带来的家园损坏，也许只有羊角镇的受灾群众最有发言权。
“当天晚上，我发现平日里从不漏雨的天花板开始漏起雨来，不到一个小时，屋里地板上已满是积水。”王执中说，一家人发现后，就开始拼命地往外排积水、补屋漏。正当一家人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，就听见隔壁邻居梁启明呼救的声音。顾不了自家的情况，王执中戴上一顶草帽就往外跑。
“正屋坍塌了一边，紧邻着的瓦房完全坍塌了。堂屋里全是积水。”老王说，当时梁启明家的情况着实让他吓了一跳。看着积水因门槛高不能及时排泄，用小水瓢往屋外舀效果又不明显，老王抓起屋里的斧头，三下五除二把门槛砍掉，积水顺势流出。
危机暂时解除，邻居们再次见识了70多岁高龄的王执中当机立断的魄力和气质。
正当王执中走出梁启明家时，只听见“轰”的一声响，抬眼望去，自家的几间房也随着暴雨的肆虐而坍塌在了大雨中，所幸一家人在抢救险情时，见势不对已及时逃出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
顾不上抢救自家财物，老王开始对全村的情况一一摸底调查。他深入每家每户详细了解受灾情况。在大暴雨中，王执中顶着头上一顶普通的草帽，行走在田间小道，完成了全村的情况摸底，并在第一时间，把全村受灾情况向上级党委政府作了汇报。此时，已是凌晨4点。
暴雨给本是处于危岩滑坡下的朝阳村带来不可估量的灾难。此时，全区上下抓紧了对羊角危岩滑坡地带数千群众的搬迁工作。
在避险搬迁中，王执中主动向党组织提出承担4个儿子和另外18户群众的动员和搬迁工作。
“安心搬家，以后的生活一定会更好，只要人还在，没有迈不过去的坎。”召集来了自己的4个儿子，老王鼓励他们顾大局识大体，并要求作为党员家庭要率先搬迁。
在老王的不懈努力下，不到一天时间，18户群众开始了搬迁工作。面对采访，如今老王虽是一言概之，可是当时的情形却是十分艰难，磨破了嘴皮，磨破了鞋底……
“虽然我们也知道搬迁是为了长远考虑，是政府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着想。但是故土难离，我舍不得这一砖一瓦啊！”村民幸婆婆说，她后来之所以动身搬迁，是听了王老支书的话，为了不给党和政府增加更多的麻烦，同时相信搬迁是为了今后的长远发展。
正当搬迁工作有序进行时，王执中的外侄女在搬迁中不幸坠楼去世。
全家人背负着亲人离世的痛苦，久久不愿离开。失去母亲的孩子哭了，失去孩子的母亲也哭了。王执中也很伤心，但是他知道，此时不是落泪的时候。作为党员，在这样的时刻他需要站出来，鼓励大家。
当时，100多人聚集在王执中外侄女的家门前，少数人想要找政府去讨一个说法，他们的理由是，“如果不是因为搬迁，她会摔死吗？”
正在这些人发泄时，人群中突然传来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大伙一齐扭过头去才看到，原来是带头的大儿子被王执中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。老王大声地呵斥道：“你还像个当过兵的人吗？你这蛮不讲理的样子还像个党员家庭出生的孩子吗？”在场的群众瞬间被警醒，少数想闹事的人，都惭愧地低下了头。
“不忘初心，砥砺前行。”采访中，老王好几次说着他在报纸上看来的这句话。他说，自己虽然已经老迈，但只要还能发挥作用，为老百姓做好事、做实事，自己就感到心满意足了。
【选自《万古乌江—武隆区32年移民颂歌》（报告文学）共1.9万字）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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