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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【散板泛舟】黄家菊|我家面对那条江

  • 颓废式╭流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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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22/8/17 16:22:43
  • 来自:重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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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作者简介】黄家菊,女,汉族,重庆市武隆区人,武隆区示范幼儿园退休教师,武隆区摄影家协会副秘书长,武隆区作家协会会员,西部散文学会会员。爱好旅游、写作、摄影,擅长手工制作,喜欢用手中的镜头定格旅途见闻,亦喜欢用淡淡的文字抒发情怀,感悟生活。摄影作品入选重庆市建国70周年摄影成果展,撰写的散文多次在区县各级刊物发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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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片来自网络,如有异议请联系删除)


有人说:居家买房一定要买江景房,确实,我家面对乌江的两个大阳台,一直是我的最爱。每天清晨,阳光透过飘窗洒满卧室,细碎斑驳;鸟鸣淌过耳膜把我叫醒,恬静悠闲。走到阳台,面对清澈乌江,舒卷慵懒身肢,任晨曦亲吻脸庞,呼吸一口饱含江水清香的湿润空气,心境顿时明媚灿烂。闲暇时,随性坐在一张休闲椅上,泡一杯心怡绿茶,取一本喜爱书刊,赏一首轻快音乐,静听江水缓缓流淌,浮躁的心瞬间安宁。月光铺洒的夜晚,趴在阳台栏杆上,俯览乌江。江水从县城穿梭而过,灯饰华丽,把南北两岸装点,金碧辉煌,颇似小香港,繁华精致。夏未央,夜微凉,邀上三五知己,坐在阳台上,看两岸灯火、观江中倒影。风,切切吟诵;人,静静陶醉。粼粼波光轻若梦,无边遐想幻若虹。任思绪的闸门轻轻打开,将关于乌江的记忆、过去的往事,在脑海缓缓浮现。

我的故乡羊角古镇就坐落在乌江南岸,20166月,因后山滑坡避险搬迁,羊角古镇随着江水流淌,离我们越来越远,江水依旧流,古镇不再有。

昔日羊角古镇,背靠白马山,依五里长滩而建,自西而东,分别取名一段、二段、三段、四段。一段滩尾,四段滩头,二、三段是老街。我老家在滩头四段的庙堡街,房屋坐南朝北,窗外便是乌江,窗户正对羊角古镇的标志——烈女石。少女时代,我常常倚在窗前,推开疏密有致的窗楣,观乌江寒来暑往,春去秋回,让碧蓝的江水,载着悠悠心结,把对乌江的眷恋,镌刻在烈女石上,存在柔绵的心底。

阳春三月,春光缭绕,风和日丽,云卷云舒,桃花梨花、竞相开放,青山映衬、倒影交接,让乌江披红挂绿,宛若阿娜多姿的美少女。寒冬腊月,江水骤减,昔日壮阔的江面变瘦变细,岸边裸露出粗砺韧硬的块石,江水似调皮小男孩,唱着、跳着,追逐嬉戏,在石块间隙流动,一会拍打灰白色山崖,一会敲击河滩石块,无忧无虑。偶尔江面上飞来一群群白鹭,乌江便灵动起来、情趣盎然。

少不更事的小小年纪,懵懵懂懂的青葱岁月。茫茫暮色中,悄悄守在豆芽湾桥头,为乌江边约会的早恋闺蜜站岗放哨。蔼蔼晨雾里,绕道走到外碛坝江边,抱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头,为学校发展勤工俭学,为修建操场出工出力。羊角古镇乌江磨盘石段回水沱,江水不深不浅,不急不缓,水底全是松软河沙,活脱脱一个原生态、纯天然游泳池,是古镇中小学生学游泳的最佳场地。乌江边长大的孩子没有几个不会游泳。盛夏时节,悄悄避开家长,约上几个小伙伴,一路小跑到河边,一个个小青蛙似的,“噗通、噗通”跳下河,大哥哥保护小弟弟,大姐姐照顾小妹妹,刚开始时学习简易的狗刨式,慢慢熟悉后,蛙泳、蝶泳、自由泳,各种姿势无师自通。有时游累了,从水里钻出来,全身湿漉漉,裹满河沙躺在沙滩上,天当床、地当被,太阳晒着那一面火辣辣,地上躺着那一面冰冰凉,哎呀,不摆了,那才叫一个爽歪歪。也有精力旺盛的小男孩,在岸边石头间嬉戏,在岸上草丛里追逐,不怕烈日酷,不怕太阳晒,一个个晒得油光光,黑黢黢,似一头健壮的小牛犊。更有水性好的大哥哥,偷偷游到河对岸,去摘取一些枣子、石榴等时鲜水果,被主人发现,吆喝、追赶、招来臭骂,运气不好的,回家再接受家长一顿鞭打。

潺潺江水,似慈祥母亲,以最博大胸怀,宠溺我们,包容我们。允许我们在它身上恣意玩耍、百般撒野,任由我们在它怀里无拘无束、快乐成长。时常跟朋友感叹:现在的孩子,虽然物质条件比我们那时好,可绝对没有我们那时快乐,那时的乌江,就是我们最喜欢的快乐老家。

有水的地方就有岸,水流过,岸依旧。记忆中的羊角古镇热闹非凡。巷白路未修通之前,它是酉阳、彭水、经武隆到涪陵的主要交通要道,江面樯桅如林,船篷相连。白天,船只来来往往,人群熙熙攘攘。江水流淌声、浪花拍岸声,轮船汽笛声,人们喧闹声,使五里长滩一片沸腾,也让烈女石旁边的趸船码头,更加忙碌、繁华。

清晨,天边刚露出鱼肚白,流动小商贩就在家做好吃食,用篮子或筐子装好,或者手挎着、边走边吆喝:“泡粑——米粑——热豆浆。”或者肩挑着到码头上找块空地放下,大声吆喝:“馒头——稀饭——三角粑,”来吸引众多的客人。夜晚来临,坐在江边的吂三小饭馆,来一碗老街碗碗羊肉,再尝一尝远近闻名的羊角豆干,羊角老醋,听老板娘用慈祥的笑容讲述一些模糊的陈年旧事,欣赏瞬息万变的过往,那感觉,惬意之极。连接码头的古镇老街,田家酒馆、周家茶馆灯影闪烁,比较空闲的人常常会到此光顾。土得掉渣的酒碗,表面坑坑洼洼,粗糙不平,下酒菜一般有炒胡豆、泡萝卜,或凉拌豆干、凉拌侧耳根……码头的茶馆是竹篾和油毡搭成的棚子,“长嘴铜壶竹篾椅,矮脚方凳盖碗茶”形象地道出了码头茶馆的朴素模样。商贩的存在让羊角古镇码头烟火气息倍增。

乌江的记忆源远流长,弥久历新。记得我四岁那年,有一次随父亲到码头趸船上玩,恰见一艘大船在江上急驶而过,激起浪花一波一波,以汹涌之势拍打船舷,吓得我急拉父亲衣角,躲在父亲身后,生怕浪花把我拽进江里,去感受它的多情和浪漫,惹得旁边的叔叔、嬢嬢直笑我是胆小鬼。临趸船码头的江边,河底的鹅卵石圆润无棱,河边的青石板平整光滑。那时没自来水,各种生活饮用水都得到有水井的地方去挑。一年四季(除开洪涝涨水季节),母亲和镇上的一些嬢嬢、婆婆经常会到江边去洗衣服,她们拿着木槌不停地挥舞,在石板上捶打,在清水中漂洗。江水溅起透明的水珠,江面泛起五彩的泡沫,在熠熠阳光下,那一圈圈情深深的涟漪,把欢笑荡开,随水流向远方。邻居家芳芳姐会唱很多山歌,也最喜欢到河边洗衣服。我常常小跟班似的跟她到河边,一边看芳姐洗衣服,一边蹲在江边,倾听江水不倦的微语,凝视芳姐欢快的颜容,去寻觅、去感悟那背后的故事。每当川陵×号船在码头等绞滩时,芳姐就会一边洗衣服,一边用清脆的嗓音唱起“二四八月天气长,情妹下河洗衣裳,清水洗来米汤浆,情哥穿起好赶场。”的动人歌谣,逗得船工们全都向她行注目礼,水手二娃哥更是一眼不眨,眉飞色舞,神魂颠倒,后来二娃哥成了芳姐的丈夫。当然,这是后话。

我父亲是一名航道工人,打我记事起,给我讲得最多的就是乌江五里滩的前世今生:亘古流淌的乌江,东起贵州省威宁县盐仓镇,横贯贵州东西,流经重庆酉阳、彭水、武隆,在涪陵与浩荡的长江交汇,直奔东海。千百年来,天覆地载,一泓江水,一路奔腾,像巨龙萦绕在黔渝之间,冲刷着武陵山和大娄山余脉,滋润流域万物,养育两岸山民。三百多年前的某一天,羊角后山的李家湾,天崩地裂一声巨响,乱石飞扬堆积江边,形成丘壑险绝、惊涛拍岸、波浪汹涌的五里长滩。江水拍打在石块上,山崖边,发出阵阵横暴的怒吼,有时还卷起十几米的浪堆,可怕至极。上下船经过这里都得特别小心,在船工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:“乌江天险不算险,五里滩才是鬼门关。”“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,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,黄鹤之飞尚不得过,猿猱欲度愁攀援。”李白描写长江巫峡险恶奇伟的几句诗,用在这里更为贴切。在以前的木船航运时代,江上木船的动力来自船工的身体,每当逆江而上或船过险滩的时候,船工都得拉纤,“手爬石头脚蹬沙,长年累月把船拉。穿的衣服像刷把,吃的臭饭掺河沙。死了以后无人埋,丢进河里喂鱼虾。”是当年纤夫生活的真实写照,道出了船工生活的血泪心酸。

在沉寂的乌江峡谷,父亲和其他船工们,只要听到河滩响起“哟—嗬……哟—嗬嗬,一声号子一声汗,哟—嗬……哟—嗬嗬,一声号子胆……”的号子声,就仿佛听到灵魂在召唤,而荒凉凶险的五里长滩,也在船工的号子声中,变得生动平和起来。父亲还告诉我:号子就像汽车的油门,控制着船只的行驶速度。为了适应行船需要,根据水势缓急,所唱号子的名称和腔调都有所不同。如在开船时,唱莫约号子;船到江心,唱桡号子;开始闯滩,唱懒大桡数板……川江号子伴随父辈船工闯过无数激流险滩,调剂枯燥无味的漫漫路途,融入他们生命的一部分,成为他们与大自然不屈抗争的标志。时光荏苒,上世纪六十年代初,父亲加入航道整治大军,和同事们一起,炸毁大批险滩、暗礁,建立绞滩站,进行机械牵引,机动船代替了木船,过往船只需用钢绳绞滩就可上来。曾在悬崖峭壁拉纤的船工,也随之退出历史舞台。岁月风雨打磨的乌江,纤道仍在岩壁之上,烈女石上的记录犹在,船工的故事犹在,悠悠纤绳却躺进了历史。为了不让川江号子成为绝唱,2010年上海世博会,父亲和他的几位同事,把原生态的川江号子从乌江下游唱到长江下游,震撼了所有的听众。如今,父辈们当年拉船时吼叫的号子,已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,武隆唯一大型实景演出“印象武隆”也当起了传承人。2019年五一,在整体避险搬迁的羊角古镇开街仪式上,重现老船工们呆过的神秘深巷,再观“手爬石头脚蹬沙”的拉纤场景,又闻老船工“嗨咗——嗨咗——”的川江号子,用心去感受那刻骨铭心的过往。或许,也算对远在天堂的父亲的一种祭奠。

乌江的浪花、轮船、白鹭……是一幅美轮美奂的风景画;乌江里游泳、嬉戏、玩水……是一个童趣盎然的游乐园。赖以生存的乌江,时而波澜不惊,风平浪静;骤然间又高亢激昂,波涛汹涌。它在用欢乐的浪花陪伴我快乐成长的同时,也给了我巨大的伤痛和无奈。时光倒回1993年夏天,乌江突发大水,浊浪排空,阴风怒号,挣脱困缚的江水怒发冲冠,肆虐撕裂河岸,一片片低矮洼地的砖屋瓦舍与农作物被夷为平地。我三弟所在的货轮“平湖一号”,在乌江黄草段被无情江水打翻,三弟和船上八名船员,不知下落。消息传来,和父亲匆匆赶到江口救援现场,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,唯听弟媳悲伤的讲述三弟临走时的故事。

三弟是“平湖一号”货轮的副船长,出事的第二个月即将到上海去考证过级。原本该休息的三弟主动请缨,再跟一趟船,多熟悉业务。货船在黄草装满煤炭,驶离岸边,爱整洁的三弟发现甲板上有许多煤屑,就拿着水管冲洗。身怀有孕的弟媳躺在船舱休息,忽然间,三弟匆匆冲进舱里,一把将弟媳从床上拉起,抓起一个救生衣,边给弟媳穿边说:“快点,要出事”,话音未落,救生衣尚未完全系好,二人就同时被大浪卷入滔滔洪水。一点不熟悉水性的弟媳吓得哇哇惊叫,三弟一边安慰弟媳:“别怕,有我,”一边拖着弟媳奋力向岸边游去。洪水咆哮,水流湍急,三弟拖着弟媳,游啊,游啊,近在咫尺的岸边,却仿佛远在天涯。冥冥中,三弟发现不远处一位水手抱着一块跳板,在水中挣扎,他急忙大声喊:“××××,快来救救你嫂子。”洪涛中的水手终于听见喊声,将跳板缓缓划向三弟处。近了,近了,眼看就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,一个巨大的漩涡,如同饿极的老虎,张开深不见底的大口,仿佛要把两人一口吞下。在这紧要关头,三弟用尽全身力气,把弟媳往前面一推,弟媳的手被水手紧紧抓住。弟媳回头一看,三弟已被快速旋转的漩涡吞进大半个身子,只剩一个脑袋,一双绝望的眼睛透出许多不舍,瞬间,三弟不见了,剩下的只有弟媳嘶声裂肺的叫喊。

三弟生在乌江岸,长在乌江边,出色的水性在古老的羊角碛数一数二,曾多次在五里滩的魔爪下将邻家遇险小孩救回。唯独这一次,在滔滔的洪水中,为救生身怀有孕的弟媳,将自己宝贵的生命献给洪峰中的漩涡,演绎了一场舍己救妻儿的千古绝唱。年迈的父母亲听到这个消息,悲痛欲绝,肝肠寸断。人杳杳,思渺渺,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,给五里滩蒙上一层阴霾,厚厚的。凝伫乌江边,我多想剪一缕微风,拭去父亲丧子之疼;摘一朵浪花,洗去母亲难言的殇。风过处,雨落时,一阵摇曳,一阵悲伤!夜晚,我躲在无人问津的角落,任凭心酸涩泪无声流淌。心灵隐隐的疼痛,血浓于水的亲情,残酷惨烈的梦魇,百般滋味惟有自己懂得。以前总以为岁月如江水,会将很多事情慢慢洗涤、冲淡。经历过才明白,有些根深蒂固的情愫,不是时间的江水能够冲淡的,对三弟的怀念就被岁月冲刷得更加隽永深刻,深深扎根于我的生命,在咫尺之中,在天涯之外,永不磨灭。 

淡淡的月光从深邃的夜空散落,抛洒斑驳的碎影,如梦似幻。奔腾不息的乌江,在夜色中从容淡定、不急不缓的流淌。岁月无痕,时光静简;夜色苍茫,思绪飞翔,和煦的凉风,拂去我伤感的心疼;流逝的江水,盘踞我幻想的空间。遥远的心绪,从四面八方蜂拥来,直抵心灵,在静影沉璧的波光中慢慢回味……

江边照影行,天在乌江底。天上一轮明月,在峡门口山巅,放射出清寒的光,柔柔、亮亮。

责任编辑 巴山晓月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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